2017.08.31

天空之城

        今天下班给爸爸打了个电话，是妈妈接的。照例嘘寒问暖了一番。电话那头她一直强调，家里的新鲜大米和花生已经收割了，需不需要带点上来。我一直推脱，说我这边还好，什么都买得到，不需要那么麻烦。其实我想问的是，她是不是还在光着脚走路。
        妈妈做了五十年的农民，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赤脚做农活。她从十九岁嫁给爸爸，就一直是这样！
        当年为什么嫁给爸爸？听她的描述，在那还比较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的年代，是因为外公看中了这边的好田地。和爸爸做过的唯一浪漫的事情，就是在婚后半年内的一天，要趟水过河，爸爸拉住了她的手。妈妈现在还时常提起那件事。
        本来我家是有三兄弟的，长兄在一岁时夭折了。于是第四年才有了我的哥哥，再过六年也才有了我，我在家族算比较小的。随着我的长大，爸爸不得不外出打工来供我们念书。因此在我的印象里，我是被妈妈带大的。
        妈妈很想要个女儿，也带过不少女孩子。（我这里所说的是我三爸，幺爸家的——我的堂姐）她们至今或许忘了，嫁人的嫁人，上班的上班，好多年不会去我家了。但妈妈还常将她们挂在嘴边，总在我耳边念叨：“要经常和你姐姐们走动啊。”我不忍心对她说的是，有个堂姐认为自己的X型腿，是小时候经常被她背才这样的。
        爸爸和妈妈有明确的分工——爸爸在外挣钱来负责哥哥的生活费；妈妈在家务农负责我的生活起居。对于小时候的事情，我脑海里依稀能呈现一些琐碎的片段：田野间那低声哼歌的曲调，夏天那手中不停歇的蒲扇，开学前那驼着大米去换学费的身影，以及那和商贩们讨价还价的口音。
         成长是憧憬与怀念的天平，时间如同白驹过隙。在我高一那年暑假，爸爸在工地上摔伤了腿，妈妈急得哭了起来，当时的场景很清晰：没吃饭，妈妈和我马上带几件衣服往湖北赶，在客车上有人在吃卤蛋，我问妈妈吃不，她吞了口水说不吃。那年哥哥大学毕业。
        高考结束，我没能考上理想的专业。哥哥叫我去贷款，也是在烈日炎炎的夏季。妈妈陪着我下了几趟城市，有次我看她蹒跚的步态，衣服汗水浸湿像被水洗了一样。很不忍心，于是带她去堂姐的店里吹空调，当时我是提前给堂姐打了电话的。到了店里，堂姐没有一句招呼，她不敢坐。堂姐用纸巾擦了一下嘴，问我们吃饭没有，妈妈诺诺应声道已经吃过了。紧接着店里来顾客，妈妈要走，堂姐似乎没听见，做着自己的事情……那次是我最后一次去堂姐的店里。
        今天妈妈在电话里问我驾照拿了没，工作怎么样，是否还要回重庆，我沉默了，我连自己都不知道。然后顺带问我，她的眼睛这几天可能是受热，痛起来了，有什么良方不。我催她明天去看医生。最后叮嘱我：“别经常给家里打电话，话费也是要钱去充的。”
        我从不信佛，但愿佛祖能善待我亲爱的人啊！若允许舟车劳顿，一路榆柳娉婷，在行途的中止，只为遇见你的一个明媚的春颜。蓦然回首，也红了樱桃，绿了芭蕉。